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圆脸姑娘走了进来,是方才遇见的汤圆儿。
她被气走后,越想越是不得劲,于是又偷跟着南辛夷一路,见他们进了这武平镇最大的布庄,她便在外面瞧着,这始末她可看在眼里,她不相信杜家都是一副空壳子了,南辛夷还有钱买这些贵人们用的布料,她要看着南辛夷出丑,南辛夷过的越不好她心里越舒服。
掌柜的一听,顿时明白眼前这个夫人是谁了,原来是杜大老爷家的“花瓶”儿媳妇,旁边那个傻乐的男人正是傻二少爷杜远志。
那这个生意怕是做不成了。东家吩咐过,大爷家被土匪绑架,还能活着回来,多半与土匪有所勾结,布庄若是与其有来往,日后官家追查,多半是脱不了干系,还不如是一早就撇清了关系。
掌柜的双拳一抱,弯腰行礼,“二少爷,二少奶奶,这桩生意布庄做不了了!您若是喜欢这些碎布头,您拿一点回去!”掌柜的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忙捧了一把碎布头过来。
南辛夷一瞥,这是打叫花子了吧!但她也心知,多半是二老爷给他们下了什么命令,听见大老爷家的人来是什么态度给的是明明白白的,不晓得老爷听说此事有什么想法。
但是无论如何,生意是做不成了。南辛夷拉着杜远志起身告辞,看着一旁看好戏的汤圆儿,冷声道:“汤圆儿,无论我杜家是否败了,但是仲意布庄的料子我们还是买的起的,你都要嫁人了,难不成一身上好的布料都不舍得买?”
她知道农家女子嫁衣都是自己绣的,寻常嫁衣用的料子也不过几十文铜钱,像汤圆儿家里日子也并不大好过,买仲意布庄的布料那是严重支了。但她刚才搅黄了生意,南辛夷心里不快,多少也让她破点血,心疼一番。
汤圆儿贝齿轻咬,圆圆的脸已经通红,“谁说我不买了,我买,我还要买最好的!”
“小二,给我拿最好的嫁衣布料来!”
汤圆儿不愿意在“闺蜜”面前落了下风,一双肉嘟嘟的手紧紧地攥着寒碜的荷包,手心已经渗出了汗珠,强撑着让小厮拿最好的布匹来。
小厮乐的去了抱了一匹大红色的云锦,汤圆儿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这样好的料子,是她们这种普通人家用不起的,且不说她现在没有嫁到教书先生家,就是嫁到了,这样的布料一年也买不了一匹。
她有点哆嗦的问,“多——多少钱?”
“小姐,十两银子!”小厮答到。
汤圆儿心里一颤,她荷包里总共就1o两银子,是她嫁人置办东西的所有银钱啊!是她母亲认为她平日里张弛有度,甚会管钱,才会提前交给她置办些行头的,这如今一匹布料就花完了,那——那其他的东西可咋办?她犹豫了,手捏着荷包迟迟不掏钱出来。
“汤圆儿,你不会是买不起吧!那可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快让小厮把布料放回去,抱着也怪累的!”南辛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掌柜的和小厮都看着汤圆儿,就连挑选布匹的其他顾客也看着她,窃窃私语。
汤圆儿明显的感觉到那种鄙夷的眼神,她心一横,“谁说买不起了!给——十两银子,拿着!”
“好嘞!”小厮接过银钱,点了数量,这才把云锦递到汤圆儿手中。
汤圆儿抱着布匹,心里沉甸甸的,捏着空空如也的荷包,心中五味杂陈。
她完了,她的婚礼完了,总不能一身华服嫁衣其他布置却是没有吧!那她家让邻里乡亲怎么看,她让她未来的夫君怎么看?
可是现在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早知如此,她就不来捣乱了!她心中有一丝后悔,但是更多的却是恨意,都怪南辛夷,不是她,她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这笔账记下了,日后慢慢算。
南辛夷见汤圆儿一幅吃了屎的表情,心中莫名畅快。用碎布头造纸这一条路走不通,她有的是路走,但是仲意布庄她记下了,以后总有一天他们会跪着来求她。
南辛夷也就是这么一想,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她和她家嫂子苏佩兰一起开的“衣品会”会这么火,会垄断了整个武平镇的服装市场,继而影响到县城的穿衣潮流,多少布商前来谈合作,而杜二老爷家也舔着脸请南辛夷给一条生路。
这是后话,南辛夷见汤圆儿吃了鳖,生意也谈不成了,便无意在此多留,她一把抓住那个还在傻乐的男人的手,说:“走!”
不知不觉间,她和杜远志已经走出了武平镇,眼看着天色还早,她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去镇子外附近的山上看一看。
老杨见他们要出镇子,就默不作声的在街角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带在身上,也许是之前逃荒的时候饿坏了,生活安定下来之后,他就不允许自己再挨饿,但凡是出一点远门他都会准备些干粮带着。
镇子外面的空气特别好,入眼皆是青绿,道路两旁的水田里长着嫩嫩的秧苗,不时有蜻蜓落在上面,也不时有青蛙一跃而起,惊飞蜻蜓,让平静的水田里泛起涟漪。
杜远志不知从哪里扯来几片莲藕叶子,遮在南辛夷的头上,“太阳热,阿南别晒糊了!”
南辛夷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那清凉的眸子是浓浓的宠爱,她笑了,“好,阿志也别晒黑了!”
老杨看着眼前互相爱惜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不由得赞许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脸的姨母笑。
传言也不可尽信啊!谁说她家二少奶奶水性杨花的?谁说二少奶奶嫁过来只是为了钱的?他们小夫妻两个明明恩爱的紧啊!
这时,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背着两背篓绿色的叶子从远处走来,于是,南辛夷便再次听到了唐决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