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秦福草笼子里装了七八只,过来找秦大,笑道:“二哥出来找嫂子么?我瞧见嫂子往后山竹林里去了,带着牛,说是去瞧瞧竹笋长成什么样了。”
“她惯来好奇,”秦大笑一声,“没事,我知道她去哪儿就行了,天热,她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秦福笑嘻嘻地,左右看看,蹲到秦大身边,悄咪咪地凑过来,低声问道:“误,二哥,我娘早上是不是到你这儿来了?有什么好东西吗?“
秦大看他一眼,问道:“怎么这么问?”
秦福“嘿嘿”地笑了一声,挤挤眼:“二哥,我跟你说,你可别跟我娘说是我说出去的,她非得把我皮扒了。”
秦福向着秦卜家方向一努嘴,道:“就那个老东西,二哥你不是和嫂子回家了吗?那个不要脸的在外面碎嘴,说你和嫂子现在还没圆房,是你不行,你们家早晚要绝后,何必这么辛苦之类的。还说你这次过去肯定一个人回来。我娘气死了,跟他吵了一架,昨天晚上还和我爹在卧室里说呢。我晚上起夜听见了。”
秦大笑了一声,没什么兴,起来拍拍裤子,看一眼后山。
“就这事啊,没事,婶子就是过来问问阿舒家里的情况。你年纪轻轻,晚上睡觉怎么不踏实的。”
她重戴上斗笠,看着秦福。
“我这两天人不大舒服,先回去歇着了。你一会儿要是没看见阿舒出来,就叫她一声,早点儿回来,别玩太晚。”
秦福连声应了,见她走远,又跑到林子里玩去。
秦大给这连番的事儿闹得有些心烦,暂时不愿回家去——她心里知道,自己多半是有了别的念头,只是闹不清是给婶子这一通闹的,还是如何。她现下不大想见着柳舒,怕自己寻不着由头,反去迁怒她。
秦姑娘绕着花庙村转了一圈,到秦卜家门口站了站,到底是一言不地走了。村子说大也不大,秦大小小地转一圈也不过两刻钟,她琢磨着村口那台大石碾子过阵子得用上了,到时还得记得打水来洗。
沿着小路下去后院,门仍旧半掩着,没瞧见柳姑娘的人。她今天心情着实不大好,又心急柳舒是不是在后山遇到什么意外,匆匆将门搭上,朝田边喊了一声。
“秦福!你叫你嫂子回家了吗?“
秦福的脑袋从他家厨房那边探出来,有些诧异:“二哥,嫂子还没回来吗?我方才叫她来着,瞧见嫂子牵着牛下来了我才回来的。”
他见秦大脸上又气又急,忙劝慰着:“嫂子那么大个人,没事儿的,大黄和它那窝狗还跟着呢。二哥,要不我现在出来,跟你去找找?“
秦大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算了,也不好老管着她。行了,没事儿。”
她推开门进去,仍旧掩着,留了条缝。她这会儿饿了,才想起来还没吃饭,钵钵鸡池了一中午,滋味十足,秦大连汤带饭一起泡上,饱饱地吃了一碗,觉得畅快许多。
秦姑娘回房间去,精神十足,只道方才种种不满,不过是因为没吃饭,饿得慌,人就乏力生气。她这会儿一来了劲,脑子里又开始乱飞乱舞,翻身而起,在柜子前晃悠了半天,将门一关,从褥子里把书掏了出来。
柳舒回来时,天刚擦黑。她蹑手蹑脚,捂着小黄狗的嘴,脚边还有一窝鸭子,秦秦跟在她背后,背着个背筐。
柳姑娘出去野了一天,现在如同做贼,小心翼翼放了狗,撵了鸭,拴好牛,关上门,四下里看了看,把背篓丢进自己房间,再跑到厨房去。
灶房里冷冷清清,她倒是不介意,只道秦大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有做饭。柳姑娘是不挑的,就着钵钵鸡的冷汤,随意找了两块点心,囫囵吃了,跑到秦大门口去。卧室里面静悄悄,没什么声儿
可
缝里漏着点油灯光,她道秦大还睡着,不知是不是病了,否则怎会睡这么久?
柳舒轻轻将房门一推,却见一个人影猛地窜起来,秦大踢翻了长凳,左点择仕地上,于上手有的书也扔了出去,掉在了柜子边。
她给柳舒吓得直喘气,好半晌没回过来,抬眼去看时,柳舒正蹲在地上瞧那本书。
秦大结结巴巴,话还没说上,柳舒抬头笑道:“阿安,你说你看本《水浒》而已,何以吓成这样?我难道是学堂里的先生,不许你看‘闲书’的么?”
秦姑娘三两步冲过去,从地上捞起书,合上。那缝书线做得歪歪扭扭,和旧书皮不大相称,像是做的,可惜天暗,柳舒没大看清楚。
“我没想到你回来了,”秦大不好去藏,只能放在手边,“还以为是谁,给吓了一跳,阿舒
你
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个面条。”
“我倒是不饿,”柳舒往她脸上一摸,“你怎么脸这么烫?眼睛也红了。是不是染了风寒,快让我瞧瞧。要吃什么药?”
秦大这会儿正心烦意乱,心思不定,柳舒凑上来,两个人呼吸杂在一起。柳姑娘是浑不吝的
上
来就要扒她的外衣瞧瞧是不是热,秦大拽着,一个劲往后退,她俩很是折腾了一会儿,柳舒反倒气起来。
“你做什么?我两个难道是旁人吗?若真是生病,只说是我病了,去拿些方子来吃,难道有碍?你从阳泉回来便怪得很,好似躲着我一样。我俩头靠头睡过觉,我爹都认了你这个女婿。我俩如今就是一家人,还能有什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