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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月色不读苦(第1页)

三百年来,沧炫一直默默关注着馨悦。看她一步步的变化,一开始是怕她整出什么幺蛾子,然后成了习惯。总会不经意的要向人打探她,询问她,无人说起,他也会注意到她,要去看看她,直到后来这种习惯再也改不过来。

他开始被馨悦的漠视愤怒所撞伤,开始计较起她对自己的毫不关心,开始想缓和关系,希望多一点彼此相处的时间。

他希望他们可以一起坐下来聊聊。可以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去城里看看民生,在风和日丽的时候去看看殷殷百姓。可是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而辰荣馨悦始终不为所动,我以为可以顺其自然。

“哥!”小夭拍了拍沧炫的胳膊,没有打断他,只是希望他能振作:“没事的,慢慢来。”

沧炫回神看着小夭:“或许你说的对,帝王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如今天下一统就是我最大的成就,不该还有其他的指望。”

小夭主动走到离沧炫近一点的地方,她们是兄妹,尽管差点你死我活,可她们也会在困境中一致对外,不会把任一方置于险境。

“哥!爱一个人不是一种指望?还是要以心交心。以诚相待的。你光是想是不行的。”

“我用你教我。”沧炫严厉的剜了小夭一眼:“胆子大了,敢教训你哥!”

“我是在帮你!”小夭背过身去,被沧炫一个回击而语噎:“我的意思是你未必没有机会。”

看他不再盯着自己,小夭又来了精神:“不过我还是要问一问,以前紫金顶的那些女人,是不是你故意遣散的?”

“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你就不要管。”

“行,我不管。”小夭也没有想到沧炫会为馨悦做到这一步,就去了打趣的心思,而是郑重而严肃的对沧炫说:“有点信心嘛?他是你的皇后诶,这样想,你是不是就赢了大半了?”

小夭的话没有激励到沧炫,他和馨悦僵持到哪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又不忍小夭在为此费心,只能强打起精神,表示自己相信小夭,可他也说不了让小夭放心的话。

“我们三百多年了,人们说到她的时候就会提起我。说我宽仁,把民生放在眼里,对她予以重任支持。提起我的时候,人们又说到她是我的后盾,给我镇定的后方,我的前锋才会所向披靡。我们两个早就是一体根本离不开彼此,和我们共同携手,给所有百姓一个安居乐业。”

看小夭听得认真,沧炫又接着说:“只有我们知道,我们相隔的何止是千年万里。是一条人命的横亘,是少时拥有的真心都被践踏了。是她要南去,我已以北往,永远都不会走向彼此。”

小夭把沧炫的手拉了过来,另一只又攀着沧炫的肩膀,什么话都不说。就静静的听沧炫说着。眼神都飘向同一个地方,一个陷入了回忆,一个在努力的思考。

他们两个,在西岩山就许诺要相依相持,一生都不离不弃。可是命运把他们带往了不同的方向。小夭也许会在神农山停留,会为了沧炫在那里驻足,可是已经不算是小夭的家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夭睡了过去,沧炫也没有吵醒小夭,默默陪在她的身边,看天色渐白,小夭睡得沉才离去。

沧炫去了馨悦的住处,她刚刚从丰隆的陵寝处回来,底下的人说她一天都没有说话了。不过比以前好多了,知道自己找点事做,也不把太多心思沉浸在里面。

沧炫去的时候,馨悦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不知是什么,也没有吵她,而是退下所有人,默默走到她的身旁。

馨悦毫无察觉,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周身的气息冷艳,没有一点生气,沧炫没有打扰一直在一旁等她。

馨悦感觉时间一直停在原地,停在有丰隆死的时候,她积蓄了很多话想要跟他说,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做很多没做过的事。他的一生都活的胆战心惊,从来不敢,肆无忌惮的想我所想。

她记得有一次母亲重病,她求告无门,被一群西岩的贵族明嘲暗讽,说他本身并不高贵,能留在这里,享受荣华,也不过是对他父亲的忌惮罢了。所以那时候他最怕的就是他父亲自然造反,又怕他的母亲离世,一个人每天都被欺负还不敢说。

她记得,那些有钱有势的上位之人,是怎么样剥削她那一点点钱财,怎么用权限压得她反抗不得的?她怎么抬不起头,他们怎么高高在上?用蔑视的眼神看她。怎么用语言侮辱?毫不隐藏自己的歧视。

可能是日子晦气,可能是刚从丰隆那里回来,馨悦一个人待了很久,没有人敢打扰她。

窗边的影子已经销声匿迹,月亮爬上来了,每个小殿偏屋开始摇晃着烛影,除了那座最大的宫殿。

馨悦没有要点蜡烛的念头,而是循着银白的月光朝大门走去,紫金宫很大,很威严,也很寒冷,馨悦觉得月色不好,又或者她在紫金宫里就没有见过很好的月色。

没有人过来打扰她,她独自一人立于中央,地上万物分不清轮廓,可天空中却格外璀璨,星云密布,铺了一张很大的帷幕。

馨悦身处其中,渺小,孤寂,寒冷。

她不喝酒,也很少怅惘,但今天的夜色真的很应景。她心情不好,也想学一番前人,在冰冷的石台上唏嘘一番。

沧炫看着石阶上的女子,那是他从未见过辰荣馨悦,骄傲而不可一世的女子,如今单襟薄裙,她半倚在石阶上,如果不是自己有益而无之不忍惊扰她,这种场面他永远都不可见。

此刻的辰荣馨悦,惨败、脆弱、一击即毁。直到馨悦在石阶上睡着,沧炫才敢走到她的面前,近距离看着她,与他想象中的辰荣馨悦早已天差地别。

在他的记忆里,辰荣馨悦是虚伪的从,也不愿为荣华富贵承担风险,现在的馨悦,傲而拒人千里。

他对上谦卑恭敬,对下宽仁礼恕。可沧炫知道,她的心是寒冰,永远捂不化的。

将馨悦抱回大殿,看她没有清醒的意思沧炫只能离去,离开前还警告馨悦身边的人,不准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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