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伯見這人捧著木像走向他,喉頭劇烈的顫抖著,蹣跚的上前接過木像,在人們將木盒擺在自己位置的祭壇上後,畢恭畢敬的將木像放在祭壇上,木像的正面朝向躺在中間的男人的頭部。
做完這一切,這片空間又死寂下來,他們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如同一個個等身的木偶。
輕快明媚的聲音突兀的闖了進來,帶來一縷格格不入的生機:「呦,做什麼吶?這是什麼大活動啊,讓我們也瞧瞧、參與參與?說不定我們往生堂還能為你們冠個名什麼的。」
戴著面具的「木偶」們齊刷刷扭過頭,力度大到隱約能聽見某幾位缺鈣的骨頭髮出的嘎嘣聲。
惡意濃稠,但總有比這更濃的,比如味道——亞爾斯有些嫌惡的捂住鼻子:「這些東西捂得夠久。」
胡桃也好似沒感受到一樣,踮起腳拍了拍亞爾斯的肩膀,寬慰道:「鼻子太靈也不時時是件好事,不過也挺好的呀,你看,不然咱們都不能這麼快找對地方跑出來。」
老伯的喉頭又在發抖——這回是氣的。
「你們……居然……活……」
「哎別著急啊,您慢點兒說。」胡桃一向尊老愛幼,體貼的為他解惑,「這不兜口兒都讓您給封了嘛,咱又是誠心來為自己闖闖業績的,就……飛檐走壁了那麼一小下。」
她一整個陽光開朗小女孩兒,與對面的氣氛一對比,好像陽光片場誤入了恐怖電影基地:「落進來沒一會兒,嚯,後頭噠的一聲還落了個渾身黑氣的魔獸!」
渾身黑氣的魔獸本獸面無表情的站在旁邊,任由她講她的單口相聲,我自巋然不動。「好在呢,我這位同伴耳朵靈鼻子也敏銳——」胡桃笑眯眯的手動為亞爾斯做了個亮相的手勢,對面殺氣頓時更重了,「這不,帶著我就來找各位了麼?」
老伯震動模式開了半天,幾秒後,跟強制重啟一樣瞬間停下抖動,他陰寒道:「殺了他們……為吾神的降臨,獻上他們。」
得到命令,其餘人手中握著不知從哪裡抽出來的鋒利農具,將兩人包圍起來。
亞爾斯依舊一手刀一手匕,二話不說,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胡桃轉著手中的護摩之杖,無奈嘆息:「打打殺殺的多傷和氣啊……起!」
火焰攀附而上,她揮舞著長槍,身影如幻蝶般閃現。
亞爾斯的手法依舊毫無意,這些人氣勢洶洶,但動作僵硬的好像剛從棺材裡被摳出來的一樣,在他眼裡更是和慢動作解析沒區別,噗噗兩刀下去,還沒抽刀,他就覺出不對來了。
這手感不像捅人,倒真像捅硬度離奇的木偶。
他眼神一凜,手腕習慣性一轉後拔出刀,閃身躲過揮砍來的鐵鏟。剛被他捅了兩下子的那位一聲不吭,頂著身上倆窟窿舉起兇器又砍過來。
兩個被轉下一圈的窟窿一滴血沒流,傷口邊緣外翻著,露出灰黑色的肉與漆黑的內里。
在木盒子散發的血腥味中,亞爾斯聞到了又一股,與溝壑下血液一模一樣的味道。
「不要留手。」他提醒道,「他們不是人類了。」
胡桃揮槍擊退一人,嘴唇一動,還未說話,槍身與對方接觸到的位置,上面的火焰如同碰見了什麼天克的死敵般順勢蔓延,短短几秒就將人吞噬成一團火球。一聲不似人類的哀嚎聲響起,明亮的火焰中,一縷黑氣在上面翻滾著,如湯沃雪般被淨化一空。
下一秒,哀嚎聲消失無蹤,火焰也漸漸熄滅,只剩一縷灰燼飄落。
之前還凶神惡煞的人們如同被按了暫停鍵,齊刷刷停住動作。
胡桃頓了頓,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護摩之杖,笑容和煦:「嚯……能被我這火、這杖特攻的……可就一個類型啊?」
她看著祭壇前的木像搖頭感嘆:「這深山老林人跡罕至的,估計仙人都難能照顧到這地界兒來,不然也不能讓個妖邪妄稱神明了。」
被最後一句話觸怒,周圍的光線仿佛被吞噬一般迅暗淡下來,妖風驟起,掀開了祭壇上的木盒蓋子,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亞爾斯長得高,眼神又好,清楚看見幾個盒子裡擺著的器官,每盒一個,各不相同。
這盲盒多少是帶點抽象了。
戴著面具的人們接二連三的砸在地上發出聽著就疼的響聲,亞爾斯用腳將身旁一位翻過來,踢掉了對方臉上的油彩面具。
那是個年輕的男人,本該生有雙眼的位置只有空蕩蕩的眼眶,皮膚和之前被捅開的那位如出一轍的灰黑色,泛著一絲異樣的木質感。
老人嘶啞的聲音散在風中:「時候……到了。」
他們跟著抬頭看去,一半的光線被黑氣所遮蓋住,另一半則不偏不倚的落在祭壇的陰面,躺在中間的男人一半沐浴在陽光下,另一半籠罩在黑氣里。
不過幾息,他的皮膚也迅變成灰黑色……然後緩緩睜開了無神空洞的雙眼,扭頭看向他們,嘴角僵硬的咧出誇張的笑容。
他笑的很用力,連皮膚都向兩邊裂開。
「吾神……」老伯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同樣重重的倒了下去,面具被撞飛出去,露出他頭頂一圈的縫合線。
看來這位付出的是腦子……亞爾斯腹誹,和他還挺搭的。
「嘻嘻嘻嘻……」男人笑著,白袍下的雙腿相連,皮肉相融,化成一條粗壯的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