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白朮就做好了決定,將這來路不明,能力不詳的非人留在了醫廬。
白朮在他昏迷著自我修復的時候研究他的血液,在他甦醒後對傷口的恢復度緘口不談,在各種實驗以及細緻觀察後,白朮不得不遺憾的確認,亞爾斯的存活是一次奇蹟。
大概是送他跨越世界的寶物在護佑著他,在他肉身徹底恢復後,白朮再沒檢查出不對的地方。
接下來的走向,一般來說應該是亞爾斯當他的護衛,白朮做他的醫師,兩人互不干擾,等亞爾斯什麼時候徹底熟悉這個世界,他就可以離開,做他想做的事、過他想過的生活了。
但之前有說——白朮也是個普通人。
一隻面對世界滿是冷漠抗拒,卻逐漸在你面前卸下所有防備,你一句話,他什麼都照做的孤狼……白朮不知道別人會是什麼感受。
亞爾斯同胡桃出門晚歸那天,白朮咀嚼著那份擔憂,捏著一把松子心不在焉的找還沒名字的團雀,等將自己包成一片漆黑的人回來時,他看著對方眼中的光彩,心中想法落定。
他想把亞爾斯留下來。
半獸人在石門那晚磕磕絆絆剖析自己時,說想不到白朮能從他這得到什麼。
白朮當時笑意很深,蛇瞳在黑夜中,與亞爾斯盯准獵物時的目光相似。
我只要一樣罷了。他在心裡答,比如你。
但這想法轉瞬即逝,他心有顧慮,於是行事時從未有表露心意的意思。
那晚已經試探到他想要的了。
在亞爾斯心中,白朮是個特殊的存在。
白朮撫摸著心口,皮肉下的器官跳動著,力道卻如此疲憊。
他身體孱弱,人盡皆知,自古有雲醫者不自醫——他又如何要去用這不知幾年可活的生命,去擔起兩人份的未來呢?
白朮自認,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將亞爾斯從層層包裹,密不透風的繭中剝開一道縫,令鮮空氣與力所能及的陽光透進去。
最多……所謂私心,就是他貪圖的這段陪伴吧。
如那戶口上的附頁,如觸及那雙狼耳時的不躲不避,如這人越來越明亮的雙眸。
如此,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白朮仍然在求不得的路上,也因這些年的求不得,早已學會在其他事情上淺嘗輒止的滿足。
回味完自己助攻壯舉的長生活動了一下脖子,正巧看見他卸下偽裝後不斷變換的神色。
它心中嘆氣,誤打誤撞助了攻後的成就感消失的一乾二淨。
它這個搭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