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亞爾斯記得這個地方,之前那具屍還是他們派人來收去火化的。當然,在這件事以前,他對這個名字也不陌生了——
「長生說,你在我昏迷的時候一直在不卜廬外等我。」
等人西歸這事聽起來特不地道,但凡換個人在他面前聽了這句,渾身白毛汗都尷尬得飛起來了。但胡堂主是誰啊,她可是將傳統與銳通透融合的第一人,甚至還在不卜廬門口打了好一段時間的廣告,此時笑容依舊明媚。
「哎呀,往生堂離不卜廬也不是很遠,鄰里鄰居的,也不過是咱多跑幾趟,不能耽誤了入土為安的好時候呀。」見他沒有接自己vip卡的意思,胡桃也不失望,手指一動,黑卡就變魔術一樣消失在指間。她嘿咻一聲跳下樓梯,遺憾之情溢於言表,「那幾天倒是白等啦,早知道多跑跑港口和螭虎岩,還能多打點廣告呢。」
亞爾斯認真道:「多謝。」胡桃這下是真愣住了,貓一樣瞪大眼睛,瞳孔中那道梅花圖案清晰可見:「嗯?道什麼謝?」
亞爾斯和她對視,一字一句道:「你願意等我,想為我收屍。」
在雅爾藍思亞,亞爾斯經常活動的範圍里,腐爛的屍身隨處可見。有人有閒情料理後事的還能講究點入土為安,更多的連塊布都裹不上。自助餐多了,連一開始還感謝大自然的饋贈的魔獸後來都學會挑嘴了。
胡堂主不僅打算為他收屍,還要給他火化,據他所知,往生堂的業務範圍包括引導魂靈——在亞爾斯看來,這跟做慈善沒區別。
但放在人人聞往生堂變色,看見胡桃就跑的璃月,他的這副做派稀少得堪比學堂中老年先生的頭髮。胡桃眨眨眼,又眨眨眼,猛然湊近,自下而上對亞爾斯笑道:「你的想法很不錯嘛!怎麼樣,要不要交個朋友?等你要辦葬禮那天,胡桃我做主,全場優惠,給你打七折!」
「我叫亞爾斯。」正式交換姓名,那就是朋友了——一想到這兩個字,亞爾斯表情都柔和不少,他道,「白朮還在等藥,我先走了。」
「哦哦,慢走慢走~」胡桃讓開路,古靈精怪地歪著身子揮手,「那我去港口打廣告啦——對了,作為朋友,也拜託你多多幫我們往生堂做做宣傳,再會啦!」
說完,她撈起之前隨手放在台階上的宣傳單,一蹦一跳的跑遠了。
亞爾斯回到不卜廬時,白朮正低著頭背對著大門,不知道在擺弄什麼。聽見動靜,白朮側過身露出身前的東西,那是一個頗具閒的木質鳥籠,水碗已經填好了,籠子裡還斜著放了一支嬌艷欲滴的花。
離近了看才發現,那朵花也是木製的,花瓣邊緣與籠子貼合在一起,連花蕊上的水珠都栩栩如生。
白朮淺笑道:「回來時正巧見鍾離先生帶著他的畫眉遛彎,便拜託他為我選購了一款。」
亞爾斯一手伸進兜帽里把枕著他耳朵睡得噴香的團雀抓出來,將睡眼朦朧短腿受驚得抽了兩下的小鳥放在精緻素雅的籠子旁邊,對比鮮明又兇殘。
團雀頭一歪,迷迷糊糊的,先賣萌再說:「啾?」開飯啦?
就知道吃。亞爾斯面無表情的指著籠子:「家。」
頓了頓,又指向白朮:「他買的。」
白朮看著這一大一小,笑眯眯的挑起眉梢。
團雀跟著手指往旁邊看了一眼,慢吞吞的爬起來,抖了抖被抓亂的羽毛,繞著籠子走了一圈,沖白朮叫了一聲……
拍著小翅膀就往亞爾斯頭頂飛。
結果飛到一半被他一把揪住,塞進了籠子裡,啪嗒落鎖。
團雀的小毛臉上一臉懵逼:「啾啾啾?」吃飯也不是,睡覺都不給啦?
亞爾斯懶得理它,把藥筐往憋笑的白朮手裡安安穩穩一放,轉頭就進了自己房間,「砰」的一聲,將門關好。
把斗篷一丟,被枕得難受的耳朵抽筋一樣抖了好一會兒才舒坦點,亞爾斯長舒一口氣,又將自己清理一遍,換衣服時隨手抓了一套出來,旋即感到手感有些不對。
他的衣物可沒有料子這麼細膩的,低頭一看,正是之前被他疊得板板正正妥善放進空間器的那一套。
房間門被敲響,白朮的聲音隔著一層門板,聽上去有些失真:「之前說好了給你買書,我放在門口了,你記得拿。」
亞爾斯點頭,又想起來白朮看不見,遲疑了一下,門外的腳步已經離開了。
他沉默片刻,手指攆了攆精緻的布料,想起白朮為那隻鳥買的漂亮籠子,猶豫兩秒後將衣服慢慢展開。
鴉青色的長衫,攏共也沒幾條需要系的繩子,愣是讓他穿得彆扭又束縛,亞爾斯轉身時不經意看見鏡中的自己,頭頂獸耳的男人穿著和阿桂款式差不多的衣服,眉頭皺得長生看見高呼醫學奇蹟,比起璃月人更深邃些的五官和僵硬的身體讓他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亞爾斯看著看著,眉頭越皺越緊,低頭煩躁的想把勒得他有點喘不過氣的衣服脫了。
敲門聲又響了。
白朮道:「亞爾斯,團雀一直在叫,應該是在找你。」
所以它為什麼這麼粘著一隻……半隻狼?是房子不好看還是他看上去像松子?
亞爾斯頓了頓,哦,他好像是一見面就餵松子來著。他反思了自己兩秒,接著一邊繼續腹誹這隻膽大包天的傻鳥一邊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