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顾诚因垂眸朝门口的方向看去,与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相撞,他的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林温温也说不上来当时到底怎么了,约摸还是认生吧,她连忙让珍珠把她想送给表兄的红木匣放下,就搁在门口的石阶上,便转身拉着珍珠跑上廊道,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冯氏耳中,冯氏将她好一通数落,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在冯氏眼中,顾诚因虽然可怜,却是个心思不正的。
“你可知那孩子的父母尸骨未寒,他便一门心思往上京跑,这一路上,他拿着他父亲的敕牒,一进驿站便逢人就说,要来上京投奔林府。”
驿站中人听闻顾家惨案,无不心生怜悯,再加上听到林府的名号,不仅对他照顾有加,还十分客气,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顾诚因才能安安稳稳来到上京。
“这孩子明明在齐州还有旁的亲戚,算起来要比林家可亲近得多,可他却舍近求远,非要来咱们林家!”
林温温不解,“若当真如此,祖父不收便是了。”
派几个人护他回齐州的亲戚家,顶多在给些银子,也未尝不可。
“哪儿有那么容易,现在整个上京,谁不知道林家有个可怜亲戚,不远万里跑来投奔,若林家敢不收,岂不是落人口舌,要说咱林家不够仁善。”
盛安重德,林家在上京是有头脸的世家大族,自然要考虑名声,哪怕林顾两家亲源再远,眼下也得将这孩子给收了。
“那顾表兄为何非要来林家?”年幼的林温温想不到那么多,单纯地问道。
冯氏却是听过见过的,她不由冷哼道:“他顾家顶破天就出了一个顾游,还只是个区区的县令,旁的亲戚又能有多大出息,可咱林家却不一样……”
林家是百年旺族,家主又是先帝当年亲封的恩国公,哪怕顾诚因在林府不受待见,也比缩在那小县城里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怪不得娘亲要数落她,心思不纯的人,的确是该远离的。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林温温都没有再与顾诚因见过面,直到除夕这日,她才再次见到顾诚因。
戌时之后,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林温温裹得严严实实,来到世安院给祖父祖母请安,那时的她也还是人人口中娇俏可人的小丫头,一晚上那粉嫩的脸蛋不知被几个长辈捏了多少次。
堂间大人们在玩叶子戏,小孩们四处跑闹,眼看已到亥时,林温温开始犯困,她来到一处偏房躲清静。
门一推开,便看到了角落里的顾诚因。
他坐在一把松木椅上,正在望着地板出神,听到推门声,眼皮极为缓慢地抬了起来。
他眼神无光,神情漠然,与她只是对视了一瞬,便又将目光缓缓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