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天公作美,接连几日艳阳高照,鲜桂花很?快脱水蔫吧,也有两大坛那么多,够用?上一阵子。
说来也巧,桂花刚晒好的第二?日,天就破了洞。乌云卷在天边经久不散,秋雨悄然无声的飘落着,像是?银丝密密地斜织着。偶尔西边送来疾风,雨帘忽急忽缓,整条街都?笼罩在清凉雨韵中。
又是?一阵风吹来,雨水斜斜打湿了门槛。方大抬起搭靠在墙壁的门板就去?阖门,店口?只留一人宽供人穿行。
“街上人烟稀少,午间食客应不多的,大家也清闲一会儿。”
萧懿坐柜台上静静赏着雨,雨落下的“沙沙”声和厨内煮水的“咕嘟咕嘟”声格外清晰,悠远又绵长,人都?惫懒起来了。
店里众人百无聊赖,围坐方桌聊家常、品着菊花茶。阿田好不容易能歇会儿,趴在吧台上数桂花粒,松松散散也没个样子。孙媪也没唠叨,看?她辛苦就任她放纵一会儿。
沉溺在这股惬意里,萧懿昏昏欲睡,两手托着下巴,挤出两团丰颊肉,头一点?一点?的,俨然一只啄米的小鸡仔。她时不时掀开沉重?的眼皮瞅瞅雨停了没,复又阖上,继续酣睡。
门外披着蓑笠的两丛身影伫立好一会儿,也没见店家小娘子抬头。
“无晦,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店家清梦了。”
“是?有些不巧。”难掩愉悦。
吴三似乎听到了外面的窸窣声,急走两步出门探看?,察觉食客提步要离开,忙出声:“女郎,有两位食客来了。”
急促的喊声把萧懿震得?一个激灵,她睁开迷蒙的眼,雨幕中一老一青,姿态挺拔,眼里都?是?笑意地回?望过来。
萧懿瞬间清醒,这两个食客看?自己打瞌睡看?得?很?开心啊。她摸摸嘴角,很?好,没有口?水,随即来了个弯唇仕女笑:
“两位贵客,可是?用?食?里面请。”
“哈哈哈哈,没打扰小娘子好眠吧?”
年长些的声音浑厚低沉,大约五十多年纪。他家中孙辈也如?同萧懿般年岁,所以看?她眼神格外慈爱,还打上了。
年轻一些也很?眼熟,正是?前不久带武侯来寻离家出走小屁孩的锦衣男子。只是?那天他神色难辨,全程肃脸,满满的距离感。今天他倒是?一幅轻松写意的模样,默不作声跟在老者?身旁。
“饱饭听雨眠确实是?人生享受。”萧懿也不介意,白嫩脸颊上的红晕尚未散去?,两撮卷毛掉落在额前,看?上去?软乎乎的尤其可爱,简直就是?爷爷奶奶眼中的梦中情孙。
年长的食客笑得?更畅快了,胸腔都?在震动,声音尤为洪亮。甚至两人都?行走至包厢处,食肆内还有笑声仍在回?荡。
一老一青点?菜非常迅,酸汤烤鱼、甜皮鸭、凉拌莼菜、蟹黄豆腐煲,有荤有素。程娘子将点?菜单往传菜口?一塞,庖厨内的吴三和方大便分头行动了。
懒洋洋的店员们被重?拧紧条,热油“滋滋”声给雨天又添加了的旋律。
程娘子走向柜台,和萧懿轻声说,“老丈人嫌牛乳甜腻,没点?饮子。”
“哦?”确实男性长辈对奶茶喜爱有限,那就换一种“淡泊”的饮子。
萧懿挤开阿田,临时接手吧台。她用?热水冲泡乌龙茶,过滤茶渣只留三泡水,再撒上洗净的干桂花,三两下一壶清淡的茶水便好了。
和正经桂花乌龙茶比,终究差了那么点?意思,早知道留些鲜桂花和乌龙茶坯窨制了。萧懿不满意。
程娘子端去?了包厢,片刻后反馈,“客人挺喜欢的,说清爽不苦涩。”
那就好,萧懿点?头又去?了庖厨,做蟹黄豆腐煲去?了。
自从蟹黄酱做成?了,萧懿就把蟹黄豆腐煲作为菜上架了。然而,它?现在成?为了店里最不畅销排行榜第一名。
不是?因为味道不好,实在是?因为太?贵了,硬生生把豆腐做成?了吃不起的样子!到底是?真材实料的蟹黄,不像别家用?咸蛋黄充数的。
客人也调侃,有这钱能吃一整只甜皮鸭了。所以至今,蟹黄豆腐煲也没卖出去?几单,于是?,吴三、方大也没机会上手熟悉。
萧懿见客人点?了这菜,心里得?意,不差钱的主果真是?识货,保准鲜掉你们的眉毛。
她将豆腐片开,切成?比拇指大的小块,又另外准备了少量姜末葱花和一碗青豆。锅中热水烧开,将青豆煮熟捞出,再小心倒入豆腐块,加点?盐入底味。等水二?次沸腾后,盛出豆腐放凉,豆腥气基本?消失。
小火热油炒香葱姜末,加入一大勺蟹黄酱,快滑散。锅中冒出小气泡,金黄酱汁逐渐沙,倒入小块捣烂的南瓜。
加入清水转大火,调味提鲜后倒入焯水的豆腐块,加热一分钟后倒入青豆。汁水十分浓稠,最后分两次淋上勾芡水,萧懿轻轻推动豆腐防止粘锅。
起锅倒入砂锅,再点?一些蟹黄酱到正中央,颜色金黄诱人,完美!
厨师做得?开心,包间里的食客同样也很?愉快。两人看?眼前冒着浓郁热气的烤鱼、色泽油润的甜皮鸭、金灿灿间杂青绿的蟹黄豆腐煲,再对比中午宫内用?的午食,不由地沉默。
他们也算高级官员,工作餐也有别于其他人,但是?今日天气突然转凉,再美味的食物一旦冷冰也难以入口?了。这一对比,不就把宫里那顿比到尘埃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