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中年女班主任扶了扶眼鏡,震驚地看向滿臉認真神色的任老師:
「楊舶這次考試倒數第三,還是全年級唯一一個作文零分,他還能寫作文寫得好?」
「怎麼會呢?」
任老師正疑惑,中年女班主任就將一張零分作文擺在桌上。
任老師細讀發現,這字裡行間是難以見之於四年級孩子筆下的憂鬱:略顯成熟老練的文字與它們四年級的作者仿佛有一種因錯位而產生的抽離感,吶喊著原生家庭的灰暗,字字誅心。
「價值觀有問題,所以給了零分。」
班主任見任老師還沒看完,耐不住性子,先說出了問題。
「那他的家庭是不是有什麼…」任老師皺起了眉頭。
「他家裡什麼樣我不太清楚,」班主任嗤笑一聲:「我就知道他有個不務正業的哥,留著那麼長的頭髮,能考上市重點高中偏偏不去,給他媽媽愁的呀……」
「可是楊舶作文里,他哥哥不是這樣的啊…」
任老師翻找著手機相冊里楊舶作文的圖片,遞給班主任看:「這篇被我當成範文存下來了,還讓楊舶給全班同學朗讀了呢。」
班主任並沒有耐心,粗看幾眼,剛看到「小提琴」幾個字,就把手機還給任老師:
「對,他哥拉琴的。搞音樂嘛,不務正業……」
「隋老師,這話也不能這麼說。」
任老師尷尬地笑了笑:「對了,我其實想見見楊舶家長的,看看他們家的情況,順便告訴他們,楊舶在寫作上真的很有天賦。」
「這個好辦,周六期中家長會,我們會安排各科老師講幾分鐘,你講完了就可以在教室外先等會兒。」
班主任抿了口茶水,隨手放了把枸杞。
「知道了。」
任老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撂下帆布包,拉開電腦椅,連貫地坐下。
中年女班主任瞥了一眼,見到任老師坐在電腦前,臉上掛著那種「憧憬著未來」的笑容,搖了搖頭,心中暗慨:
這年輕老師就是有活力,有閒心管學生雜七雜八的破事……
……
金碧輝煌的音樂廳。
台上,是一排明晃晃的聚光燈;台下,是評委一雙雙看不出情感的眼睛。
楊舷拎著他的小提琴,和其餘四十多名隊員一同在帷幕後候著。
楊舷偷瞄了一下斜後方的尹東涵:一身燕尾服筆挺地站著,身旁是指揮老師林風致和那個給他翻譜子的叫謝冰妍的女生。
謝冰妍笑意盈盈地看著尹東涵,特意離他很近。蓬鬆的純白裙擺在尹東涵手邊蕩漾,隨時準備著與他手背進行一場「蓄謀已久的偶遇」。
楊舷也藉此機會多看了眼東涵師哥的手:
小指上的尾戒依舊奪目,自然下垂的手上仍是有隱隱可見的青筋,微微彎曲的指關節處泛白,手背上透露著骨骼的稜角——這都是他多年練琴積累下的印記。
謝冰妍應是也對這雙手著迷,悄悄地用自己的手背蹭了蹭尹東涵的手冊,觸碰到後的霎那間又羞澀地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