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风呼啸而过,打落庭院内老槐树的大半枝条,堆出几团落红败叶。
“她这又整哪出?”
“谁知道呢。”
“别又不是演的什么苦肉计,在这博大小姐同情,日后好变着法的折磨我们吧。”
晨起觅食的鸟儿还没起,辰园里日常洒扫的婢女又开始聚一起咬耳朵了。
琴舒手搭面巾,端着盥洗盆从廊桥下来,路过庭院,见着她们,满心不喜,起这么大早,不干活,就会拄着扫帚说闲话。
“什么情况?”柳明嫣探水洁面,抽空问道。
琴舒拿上面巾,递过去:“钱嬷嬷正跪在外面呢。看那样子,像是天还没亮过来了。”
话毕,柳明嫣推开纱窗一角。钱嬷嬷还穿着昨日那身墨绿色湖绸,只是卸了头饰,抹了妆面,用一条麻布带绑住半白的发丝。
她跪在石板上,以手扶膝,晨间的冷风一吹,双肩便止不住地晃动,像一簇将息的烛火。
柳明嫣敛神,关窗,低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姐要招她进来问话吗?”琴舒理帕的手微顿,到底是随侍身边多年的老人,什么都没说就先让小姐软了心肠。
“不急。”柳明嫣对着铜镜,淡然道:“话要问,罚也要领。”
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你找人搬套桌凳到院里,准备笔墨,顺便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丫鬟小厮列队站好,瞧见往日神气的钱嬷嬷被罚,个个敛声屏气。
柳明嫣开门见山:
“各位入了辰园,以后就是辰园的人。你们都去琴舒那,把自己的出身和家里情况汇报清楚,签字画押。若是哪个家里突然遭了难,我也好索图接济一二。”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发声。
“丑话说在前头,卖身契在我手上,你们说话、写字都仔细着点。”
她随即掏出一封厚厚的纸包,分明是笑颜,却让底下的人都觉着头皮发凉。
“要是你们心中已经有了别的主子,大可提前说明,我定然把你全乎地送过去。”
树影婆娑,钱嬷嬷与他们隔着一条草皮跪着,脑门冒汗。
她眼神犀利地扫过这些人,突地话锋一转:“但若是你签了字,又心怀鬼胎……”
“小的不敢!”
“奴婢不敢!”
下面的人齐声跪喊,听话地上去汇报自个的背景出身。
日趋正中,下人们的家世档案都已归置成册。
“大小姐!”
钱嬷嬷抓住柳明嫣的裙摆,急吼一声。旁边回返的小厮大步赶路,免得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