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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逐客（第1页）

气氛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找了把凳子坐在张叔跟前。张叔认真地看了我们一眼，缓缓说道：“你们确定把费西米村、医院、学校操场的阴信全部拔除了么？”

这句话张叔刚刚问过，不知为何他再次强调了一遍，看得出事关重大，我和邹聪把拔除阴信的过程详细地向张叔叙述了一遍。

张叔长舒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烟抽完，烟头扔了，看了眼手机，对我们说道：“现在是四点钟，我推测方传华那伙人不会死心，今天估计会再来一趟。但是你们把他布好的起阴局破坏了，他最强的那位助手，也就是南湖水鬼短时间内派不上多大的用场，这次来，即使用安魂术，也只能找一只不怎么厉害的小水鬼，这种小水鬼很好对付，不用下多大功夫。据我的推测，六点钟左右，天亮以前，他们就会到达这里，你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做什么？”我问道。

“离开这里！”张叔斩钉截铁地说道。

“离开？咱们去哪？”

“是你们离开！”张叔纠正道，“回家过年！或者去你们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总之，不要再留在这座城市！现在就动身，回去挑一些要紧的东西收拾，坐最早的一趟火车，两个小时，算上打包行李和赶路，时间很充裕！”

我明白了，张叔这是在给我们下逐客令。

“张叔，我不明白！”邹聪急忙说道，“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让您不满意。您只管说出来，我们一定用心改正！”

“是啊张叔，”我附和道，“您不要一言不合就赶我们走！”

“傻孩子！”张叔笑道，“你们听岔了我的意思。听我跟你们说，之前方传华能够轻易地定位你们，动用水鬼追杀你们，一部分原因是你们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踪迹，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方传华布下的几个起阴局，可以让水鬼在这几个区域来回穿梭不受限制，只要你们一经过这个区域，扰动阴气，就容易被水鬼察觉。现在你们把这几个局都破了，水鬼失去作用，方传华变成了聋子和瞎子。这时候刚好就是你们离开的最好时机，你们只管放心大胆地走，等到方传华反应过来或者是重新把局布起来，那也应该是十天半个月之后，那时你们早跑没影了。”

“走吧！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张叔朝我们摆摆手。

这时，徐姨从房间里出来，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她手里提了两袋子东西，是当地的特产，自己做的糖酥饼，一袋递给我，一袋给了邹聪。对我们说：“听你们张叔的，不会害你们，趁现在赶紧走，还能赶回家过个好年，过完年，找点事做，孝顺孝顺父母，比什么不强！这是我上个月置办的年货，过年招待客人的，给你们备了一份，好吃不好吃都拿回去尝尝，没事就别再回来了啊！”

事突然，我们一时愣在原地，徐姨递过来的糖酥饼我们忘了接，还是她硬塞到了我们手上。

“可是，我们走了，方传华他们过来，张叔你和徐姨该怎么办？”我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这个你们不用管，我虽说种了几十年的田，耽搁了安魂的手艺，但是那个毛头小子想来害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放心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了就不要回来！”

我和邹聪提着东西站在距离徐姨家门口一丈开外的泥路中间，面面相觑。事情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就像困在笼中三个月的鸟儿，想尽了一切办法来冲破牢笼，等到我们做好周密的打算并即将付诸行动的时候，毫无防备地，门突然一下就打开了。充满戏剧性地，我们就自由了。

“邹聪，我们是不是在做梦，你掐我一下，或者给我一巴掌！”我难以置信地对邹聪说道。

邹聪机械式地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算不清是第五根还是第六根之后，他把烟扔到地上踩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子，下定了决心，对我说：“我们走！”

我跟在邹聪后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按理说是应该高兴的，我们在泥潭中挣扎了九十多个日日夜夜，终于踩上一块坚固的石头，并借此安全上岸，我们彻底解脱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抓紧时间回去收拾，一人只带一个行李箱的东西，多了的都扔了不要。”邹聪建议道。

“我的东西就这么多，行李箱都没打开，拿上就可以直接走！”

“最早的火车是六点二十吧！”邹聪问我。

“六点二十！”我十分肯定地说道，“六点十分停止购票。”

“是要在路上买瓶酒，带上火车，咱们来个不醉不归！”邹聪的语气变得欢快起来。

“好！一人一瓶！”我也开心地应和道。是啊，为什么不痛饮一番呢！我们应该大摆庆功宴，在宴席上说出一连串豪言壮语，预示着我们至此扬眉吐气，打开一片新的天地。我们应该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换乘，这趟火车有七个小时，够我们在路上好好喝一顿的了！

可是，可是在这个时刻，为什么我偏偏就高兴不起来呢？明明梦寐以求的日子已经到来，曾经一直努力拼搏的梦想终于实现，我应该倍感轻松才是，我应该心满意足才是。可现在我的心里并没有涌现这两种感觉，有的，都是一些莫名的空虚和酸楚。或许真的是命贱吧，曾经心心念念的自由，到手以后却并没有打算怎么珍惜。

我跟着邹聪，浑浑噩噩地到了之前租房的小区。房间门口的水渍已经干透，门把手上结了一层厚厚地蜘蛛网。我们没有迟疑，直接开门进了房子，房子里布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邹聪一进门，就直奔他的房间，拖了两个行李箱出来，一个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我的。他把我的那个放在我脚下，自顾自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我看着他头也不抬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行李箱里塞，把整个箱子撑得鼓鼓地。

“跟这冥想什么呢！等着我给你收拾呢？少爷？”邹聪笑着朝我说道。

我回过神，走进房间，房间里并没有我的什么物品，被子、床单、枕头，都是带不走的东西。我想起阳台上还晾着我上次换洗后的衣服。我找了个垃圾袋把它们一股脑全塞了进去，这次离开，除了钱，我不想带上任何东西，这些东西上面承载的记忆对我来说并不算友好，丢弃他们，意味着大学生涯生的一切彻底成为过去式，意味着这一刻终于重获新生。

邹聪和我相反，他把能装的东西都塞进了那个可怜的看起来并不大的行李箱，衣服、毯子、蒸煮锅、剃须刀、吹风机、甚至还有那根棒球棍。在我印象中他并不是这么看重随身物品的人，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收拾得这么干净。

“你带这些玩意干啥，那根棒球棍还能派上啥用场？这能省几个钱？”

“你不懂，以前是为了活命，钱是身外之物，该花就花。现在不同了，危险解除，要谋生活，将来还要娶老婆、盖房子、供养父母儿子，钱肯定得省着点花，把这些带着，也就是来回折腾几个小时，省得以后再买！”邹堃语气中透露着欢快。

我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上五点十分。问他：“你准备买去哪的车票？”

邹聪找了个大麻袋，把装不下的东西全放进袋子里，用绳子将袋口扎牢，回答我说：“六点五十的吧，我准备回老家一趟，最早的也是这趟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