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去看,沿溪流上游,流淌而下的不是清水,而是粘稠的血液。
燕楚士兵倒在草间,流出的鲜血如同这小溪绵绵不绝。
她不该软弱的,默毒说过,她天生就该做杀手,做将军,做刽子手。
而能夺走人性命的人,不该惧怕鲜血。
天色越昏暗了。
骤雨将至。
勾月击在水面,毫不留情将自己的倒影击碎,似乎再也不想看自己一眼。
又是一拳,她狠狠打在碎石之中,一拳接着一拳,她已数不清自己朝水底挥了多少次拳头。
直到水面上低落她的血。
她的拳头上鲜血淋漓。
她终于小声问了自己一句,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他们都死了,可她却还活着。
就在她还要自毁之时,身后传来一人的呼唤,“勾月?”
一扭头,便看见了文渊之。
她急忙撇开脸去,走向了另一条山道,仿若什么都没有看见。
文渊之见石边尽是鲜血,急急赶了上去,他一路来一路问人有没有看见她,等到真找到了她,却远远看见她在石与水交界边奋力挥拳砸向碎石。
他道,“别走这么快,你知道的,我赶不上你。”
勾月停下了脚步,头顶落下冰凉的雨。
终于下雨了。
沉闷的天落了雨,反而叫人舒了口气,好像是紧密织就的渔网破开了一个口子,群鱼四涌。
“你转过来叫我看看。”
勾月一动不动。
他走上前去,到了她面前,却见她满脸是泪。
一双此前那样明亮的眼睛如今多了许多悲凉之意。
“勾月……”他叫了她的名字便哽住了,鼻尖酸涩,低了眼见她手上的血顺着手指不断流淌。
头顶的雨越落越急,将两人的头衣衫全部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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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寻常堂回来,一直到镇魂出现,勾月都不对劲,从前虽然她也会不开心,但开心的时候总归是多的,可如今,从他来那日便见她没再展露多少笑颜。
文渊之心中猜到些,可终究不能说破。
若她想要告诉他,一定会说。
她不愿意同他倾诉,宁愿自己藏着痛苦。
雨落下来,山野共湿意,他伸了手去擦她的泪,却永远擦不净她脸上的湿意。
雨点打在山林四野,打在山石上,近似战鼓之声,战马哒哒之声,他仿佛听见千军万马袭来。
落在她耳中,也是这样的声音吗?
他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她额间,又捂住了她的耳朵,好像这样她就什么烦恼都消失了。
岂料在他靠近那一瞬,勾月便痛哭起来。